妮可遊樂場

/米蘭昆德拉        


愛是塞進了嫉妒、誇張、猜疑、狂暴、包裝、偽善、荒謬、亢奮、
驕縱、窘迫、不安、沈溺、妄想、忍讓、糟蹋等無限形容詞的填充玩具。

「愛」的形狀在每個人的心底自由吸收養分成長，依據過去的成敗經驗、朋友的成敗經驗，
甚至小說、雜誌、兩性節目、網路文章等等片面觀點，每個人的心底住著形狀各異的愛。

你的愛如海棉，樂於吸收所有液體，他的卻也許是刺蝟，不容絲毫善意碰觸。

你總是忘記，
你的愛和他的愛和你的前男友的愛和他的前女友的愛

截然不同。


☆ 我心中尚未崩壞的部分 /白石一文     


一陣強烈的厭惡感在電車顛頗之際悄然把我拖進污黑的溝底。
且全身惡泥，溜滑溝不著梯。


『這次又曬了多久新鮮陽光啊？』不懷好意的獸朝我噴出誨氣，盡是揶揄。

有曬總比沒曬好吧，一點不知上進的怪物。我心中暗想。

洞裡的獸因為吞進過多陰濕的晦氣，總是放臭屁，然後循環又循環地繼續吸進去。


『花香你恐怕沒聞過吧？』我別過臉反駁獸。
『認真聞著的時候就會像和花兒一樣吐出氧氣供另外一個人呼吸喔。』

獸繼續放屁，一臉不在乎。「反正終究會跌回來。」獸喃喃自語。

『只專注在放屁，以供自己呼吸的你大概永遠都搞不懂吧？』火。


我氣的把書收進鱷魚牌的背袋，趕路打卡去。



本月選片
☆John Coltrane/A Love Supreme   


這是上個月發薪時重新買的。
我喜歡借書（尤其CD）給喜歡的對象。

借完後不會主動去要，藉由那些被借走的東西（因為臨時找不到）而連想起某人，
等到哪一天不想要舊的了，會決心買本（張）新的，下次想看（聽）的時候就再不會想起那個人了。

多花錢買一模一樣的東西我一點也不在乎，只在乎借走的人會不會好好愛惜它們。
最難受的是書本不小心沾上髒指紋、CD被隨便丟在置物箱刮出花，那樣的東西，不要也罷！

只要朋友們好好愛護它們，這樣我就心滿意足。

當初買這張CD的時候我正準備要開店，開一間一直想了很久的，爵士咖啡館。

當然不是因為開店而特別去添購爵士樂CD，那樣太作假。店裡放我平常愛聽的CD就好了吧？
當時我這樣想，喜歡就來聽不慣也沒辦法。

咖啡館租約搞定的那天晚上，包包塞進付了訂金、頂讓金、及頭一月租金後的零星幾千元，
一小時內在敦南誠品因為太興奮通通散光。

那時候我買了John Coltrane的 「Giant steps」、「A Love Supreme」，Charlie Parker的「South of The Border」、 Dizzy Gillespie的「Bird Songs」和Thelonious Monk的「 SOLO1954」。




當然這不是專門給客人聽的。
一邊吃商業午餐一邊聽bebop恐怕消化不良。

在店剛開的時候，我打算給客人聽的，是有如「Someone To Watch Over Me」、「It had to be you」、「you go to my head」等等甜蜜柔軟的歌曲。

明天就要開始作戰了喔！ 我對自己說。

那感覺就像大一考微積分時，只拿了必須的蘇打餅和水、拉掉室內電話關起BB扣（幾乎忘了手機是那之後才流行起來的）、把自己鎖在房間裡邊聽Charlie Mingus 的直立猿人挑燈夜戰一樣。

別問直立猿人有什麼好聽，我就是因為聽不懂才選在這種時候聽。

BASS的節點咚咚咚咚毫不懈怠逼近幾乎破音的高音薩克斯風，
搞的我神經緊張拼命試圖理解運算，那氣氛不可能讓人睏。



處理這類事情一定要有瞻前不顧後的決心。

在考前我只上過第一堂自我介紹的課，
連微積分其實應該分成兩件事（微分和積分）都搞不清楚。頭皮整夜發麻。

付了大半積蓄開店，也是抱著類似決不能失敗的決心。

從確定承租到正式OPEN只有兩個禮拜。決不能多浪費房租錢。

必須不眠不休開始研究每個杯形所需要的espresso/牛奶比例囉。


每天一進店裡，鎖起前花園的鐵門，選一張John Coltrane或 Charle Parker，
在不用和任何一個人相處的情況下我開始不間斷煮起咖啡。

磨豆子、把咖啡粉壓至水平、卡進咖啡機。
倒牛奶、沿著水平線打奶泡、畫上葉子或花、喝一口泡沫、再喝一口攪拌過的、倒掉。

隨著「A Love Supreme」低沈的部分從早到晚重複一樣的事情。
1、2、3、4、5號杯子分別可以做熱拿鐵、馬奇雅朵、卡布其諾、水果茶、和摩卡冰沙，把熱拿鐵、馬奇雅朵、卡布其諾、水果茶、和摩卡冰沙放進2、3、4、5、1的杯子裡會不會感覺更好？將這類的事項一一記進在誠品買回來的本子裡，餓了。就研究MENU裡的下一欄，蕃茄鮪魚麵OK了換奶油培根麵，奶油培根麵吃煩了就換各家供應商的Cheese cake。

總之，哪兩個星期我是在兩坪左右的吧台裡，只有一個人聽著「A Love Supreme」量杯子洗盤子磨豆子擦椅子。從花園前鎖著的鐵門沿著分隔店面和馬路的落地窗畫下一條線。外面的世界分秒轉動。裡面的我只往一個目的地來回奔波。

跟重複算著微積分那晚一樣的目的。

一種想證明的心情。


☆Charles Mingus /Pithecanthropus Erectus 


剛剛說明過了，
這CD有著撥雲見日的力量。尤其走在Foggy Day的擁擠人潮中。

感受到一股前進。

直到現在，當我需要重複（且目的是前進）的時候，就拿出類似的CD聽。

一想到這些生產出嘈雜旋律的傳奇樂手們一派認真（且黑白）的臉，
我就會胸口一緊繼續努力下去。


附註：
本月拿出來講的書（CD）沒一樣艾莉會喜歡。

下次推薦妳看「美學經濟」、「僕人」和「每日遇見杜拉克」這種適合你身份地位看的書好了。

但我還是執意會借你「我心中尚未崩壞的部分」，我知道你討厭誨暗的情節，
但請務必忍耐讀一讀，看看別人對待愛的方式，多麼可笑。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或不愛？要在什麼時候分手或繼續交往？
這樣的問題對於某些人來說完全就無所謂。

男主角殘酷的內心告白太過真實，見鬼說鬼話這般的人格分裂妳我都不幸遭逢數次。

知道關鍵可能在哪嗎？

當我們開心的給出10，我們也會假想對方「開心的」回報了我們10。

即時只有8或9，我們也會裝作沒看見，為對方辯解的說他也好想像我一樣給10阿，不過因為他太忙他太窮他太累他太不懂事所以只給8或9，他盡力了啦。（但更有可能事實上他只給了3或4，而且還是不大甘願的時候。）

無論是人生，亦或愛情，都不可能如我們想像中美好。

「為什麼他無法像你愛他這般的愛你？」「為什麼人可以一瞬間就不愛了？」
理性自問，這根本就無法形成問號。

有些人不是因為愛而活的，
即使妳是，即使你們在一起了，他還是無法因為妳就開始為愛而活。

愛情不是「愛」或「不愛」這麼單純而已。

我相信愛呈現的扭曲，承認愛形狀的扭曲，『當妳已經是平躺的時候，就不會再害怕跌倒』，
我自己大概是用這樣的心情勇敢面對愛情。

                                                                          

另外，親愛的艾莉，這篇文章真是繞著妳打轉。
 想到「Swing」就想到那時常常穿著高跟鞋來幫我端咖啡的妳。

     

雖然那時妳的感情也沒順遂到哪去（不要打我），
但是那時妳好像吃的比較多喔？

吃多一點上夜店才能像年輕時一樣跳得動喔。


 

題外話。關於SWING的艾莉、一瓶、阿雅雅、小猴子、小胖、劉律師、馥園北北、JP二人組
還有曾經來過SWING的所有朋友，即使到現在，我都一直想念著你們 ...





對了，本來還想聊聊岩井俊二的「花與愛麗絲」。  
同樣是齣為愛偏執的肥皂劇。

但這篇實在寫太長，光讀就浪費了太多時間，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附註：以上部分圖片轉載自誠品網路書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