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打籃球、練瑜珈、玩Wii、自助旅遊,我們稱讚他有活力、強健硬朗。
老伯若是勇敢到Luxy跳舞,我們卻叫他老不休、老妖精、在他背後罵他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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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道的早,國二開始上舞廳。
猶記當時桃園、中壢舞廳林立,週三淑女之夜、一/四學生之夜、週五十點前免門票,一週跑三天抒解升學壓力,Rhythm Nation、Black Cat、瑪丹娜、 Mc hammer、羅克塞、Vanilla Ice............
那些80年代的經典舞曲,不知陪伴我度過多少個慘澹虛空的夜。
自從有生以來第一個Ladies Night,我就迷上了舞廳運動,夜夜勤練成績不凡,
國三已經尬遍中壢的小太妹,在連綿的鏡子前帶領舞客大跳排舞。
高中上台北唸書,這才發現天外有天。
新生訓認識的新朋友是天母出身的舞棍,另一位坐旁邊的同學是LA BOYS的死忠,開學才沒兩天,我就被帶到西門町的米其星比劃。當時的我,頭吹高角度耳掛大耳環,徜徉在米其星的空曠大舞池滑步扭晃,每個芳華正盛的週六午後,吧台請我們喝酒、舞客幫我們拍手,靠著莫名自信打下的舞感根基,混雜週日一早在中正紀念堂揮灑的汗水,就這麼跳阿跳過了整個十六七歲,鑄成鮮明的青春印記。
一轉眼,我們混膩了米其星,聽說中泰賓館有間KISS喔。
第一次和同學約在KISS,因為想省門票九點半就去報到。
銀黑金蔥小可愛五吋高跟鞋,自認已經很成熟的自己,深怕不夠世故顯得幼稚,坐定位置後誇張地濃妝豔抹,忙著加深眼線、補口紅,忙著拉低胸口扯高裙擺,用盡心機不讓服務生趁進空檔為我們點酒,錢包是真的沒錢。
十點前的舞池空無一人,除了幾個雪紡紗飄渺的身影在舞池中盤旋。
唉喲喂是阿姨了耶,我們斜眼瞥向阿姨們撲吃的笑,
看那根浮出的青筋、看阿喇叭狀的髮令紋,她們都好老、好老了喔!怎麼扭成這樣不知檢點。
挑高氣派的KISS五光十色,我們跳上舞台炫耀剛買的新衣、我們對著整個Kiss示範嶄新舞步,剛經過的豹紋洋裝的姊姊好正點,十點鐘方向那個外國人側臉像強尼戴普,飛機頭的Waiter送來三杯馬丁尼---這是隔壁桌請妳們的,我含笑媚眼喵了那幾個大男生一眼....
KISS啊KISS,你是我立志當Dancing Queen的啟蒙老師;你是我眺望大千世界的墊腳石。
高三並不覺得特別辛苦。
雖然熬夜唸書,週末依然到國家音樂廳練舞。
考上大學就可以任性地跳舞,不用再晚自習、不需要擔心成績,
一定是因為想要整天跳舞,讓我發憤圖強考上了大學。
連放榜的時候,我都還在舞廳跳舞。
上大學以後認識許多喜歡跳舞的朋友參加職業舞團開了街舞教室,總是在下一場比賽前徹夜練到天明,練到膝蓋青了、腿發麻了,吃完早餐灌兩杯espresso面色不改直接到學校考期末考,考完又上舞廳慶祝,就算不睡覺跳個幾天幾夜都可以。TU的Funk、TWINS的拔辣恰恰、2 Kinky的緊身褲、Sex A GoGo的魔鬼燈、KK的大舞台、雅宴的西裝男、151的鋼管、@live 的黑人頭、UNDERGROUND 的techno、TEXOUND的魔幻緩飆...如果說我的大學時期有什麼值得好驕傲,我唯一能拿出來的就是曾經跳遍全台北市的舞廳吧。
而美好回憶中的店倒的倒,搬家的搬家,似乎早已人事全非。
畢了業上班後偶爾陪客戶去ZIGA ZAGA、卡內基,穿昂貴的洋裝,喝上等的紅酒,卻一點都不像自己的皮肉。我收斂著腳步,血淋淋的成人世界。A老闆一手搭起我的肩一手在我腰間遊移,旁邊的老闆B呼著血茄冽嘴大笑,一起站上吧台上了年紀的女人袒胸露背....我渾身是汗從夢中驚醒,我多麼希望能再回到從前痛快跳個一次,只管專心跟著節拍不屑這世界,即使是做夢也好。
我想起從前在各大學校舞會遇見的一位阿北。
乾癟的六十多歲阿北喜歡在舞池中表演霹靂舞。
關節霹裡啪啦。Disco舞曲懂滋懂滋。阿北的乾癟嘴角紅的像小丑。
左手抬,右腳收,現在才發現怪怪的阿北舞感真不錯,
快歌勁扭、慢歌搖擺,阿北才是真正的舞棍,手足舞蹈正中鼓點白花花鬆弛的皮膚一點也不影響阿北的神靈活現。
後來那些年我和朋友習慣約在安和路上的LOUNGE。
LOUNGE裡沙發上坐滿了時髦男女,我們只關心哪間店新開幕哪間店有二代出入,
我們只關心今晚該選哪種眼影搭配哪個牌子的洋裝,儘管音樂再好,我們都不跳舞。
即使DJ再嗨,我們都不跳舞。
我們扯著嗓們兒聊天,一個勁乾著據說有煤煙味的single malt。
我已經有多久多久,沒有跳舞了?
高中畢業的夏天,我們穿著一樣的POLO衫,騎著50CC的摩拖車,
到金山的海邊跳了一首又一首ZOO。
好像自從那次以後,我們就沒有一起跳過舞了。
我們約在KTV高歌、我們在元旦吃Tutto Bello、我們一起參加社長的婚禮,
我們約好30歲那天,一起穿著同樣的POLO衫去金山跳舞。
18歲的我們如此信誓旦旦,而現在生死與共的朋友只剩下碰巧在MSN聯絡。
去年夏天我約了大家(那年我們正好30歲)去金山海邊,
到了那一天,大家卻都因為太忙碌忘了。
十幾個好朋友,大家都忘了我們曾經約好老了以後,要一起跳舞。
30歲生日那天,有許多好朋友陪我,
泡在游泳池裡望著星空,滿足快樂的我卻想起16歲那年一起跳舞的朋友。
我把臉埋進游泳池裡,那些終究逝去了的過往。
怎麼努力也回不來。
我到底有多久多久,沒有跳舞了?
昨天大學時的室友說四月底要從上海回來,我問他,要不要聚聚呢?
我們這些久違的老朋友,不如一起去跳舞吧?
就像我們曾經約定過的那樣,就算老了生了小孩,都要一起去跳舞。
「好耶。我也好想好想跳舞。」曾經是成功熱舞社的他興緻勃勃。
不知道這次約不約的成?
不知道這次大家,有沒有可能空下寶貴的時間?
雖然朋友說,我們已經過了跳舞的年紀,
我只是好想好想,痛痛快快再跳一次舞。
延伸閱讀:麻煩叫我Dancing Queen、 麻煩叫我Dancing Queen(˙˙)
- Apr 09 Mon 2007 00:32
那些逝去的懂滋懂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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